夫君是废物点心②
…5…
我们二人如街头小儿般疯闹了一下午，直到日落西山，我才顶着初大哥的眼神，拉着初璟逸讪讪回到院子。
这次回门，我从闺阁带了好些东西过来，正和几个丫鬟一起拾掇着，门外来报，初大哥竟然也到院子里来了。
他手里捧着书卷，过来检查初璟逸的正经功课，让他背诵一些简单浅显的时文策论，并询问该如何理解。这是每月都有的例行检查。
毕竟初璟逸的脑子和常人不一样，不会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而明白更多东西，完全属于用进废退的类型，得不断学习才不至于与普通人落得太远。
这两天我费了些功夫，将初璟逸答话时爱摇头晃脑的习惯给纠正了，这样最起码从外面看更显得他像个成年男子，而不是小孩。初大哥看起来也颇为满意，就连初璟逸实际背得磕磕巴巴都不甚在意。
丫鬟搬着东西从二人身边路过，一个信封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正好落在初大哥脚边。
我远远瞥见，顿觉大事不妙，那是之前亲王府寄过来的，上面都是些端亲王的“随笔”，我本是想将它烧掉，可是又怕万一真嫁到亲王府，人家问起来就不好办了。可信明明放在家里，不知怎的竟然夹带了过来。
初大哥将那信拾起来，眉头皱起，他认得端亲王府的印章。
我的脸如火燎一般滚烫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初璟逸也发现了，好奇地凑上去，看清楚后突然大喊一声。
“这个我也有！”
他风风火火跑去翻找自己的书架，没一会儿拽出来个皱巴巴的信封，和我的一模一样，就是颜色更老旧些。初大哥连忙夺过信来，发现这也是端亲王府寄出的。
众人面面相觑。
初大哥走后，我问初璟逸：“那信上内容你可能看懂？”
他脸红了，我的心也提了上来，却见他扭扭捏捏地说道：“看不懂，所以才要藏着……怕大哥发现了让我背下来。”
他是万万不会让你背的，我心想，谁会丧心病狂到让自己弟弟背诵别的男人送的情诗呢？
…6…
入秋的时候，初璟逸毫无征兆地病倒了。
毫无征兆也许只是对我来说，初家上上下下早就预见到了，毕竟初璟逸换季的新衣比谁的都厚实，也开始喝一些中药。但他还是生病了。
初大哥说这是他的老毛病，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无法避免地发起烧来，让我不用太担心，也不要去见初璟逸，以免过了病气。
可他是我丈夫，哪有丈夫生病妻子置之不顾的道理？
更何况他虽然病着，却一直念叨我的名字，像被遗弃的幼崽似的，我还是没忍住，跑去探望了他。
屋子里不通风，十分闷热，还有一股很浓的药味，初璟逸裹着被子，明明身上发汗，却老是哑着嗓子喊冷。
我拨开他额前被薄汗微微浸湿的头发，手覆上去，就跟摸了个汤婆子一样。
“韵娘，好冷。”他虚虚拉住我衣袖，唇色苍白，可怜巴巴的。
我叹了口气，让人加了床被子和枕头，打算今晚就歇在这里。这下，初璟逸的眸子总算是有了些光采，喝那些苦掉舌头的药汁时也更加积极了。
到了晚上，初璟逸又开始喊冷，我不得已钻到他被子里，抱住他的身体，没一会儿的功夫，我也浑身燥热起来。
偏偏他又开始乱动，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呜咽声，随即动作幅度越来越大，蹭来蹭去的，还用上了嘴。
就是块石头躺在这里，也能晓得他的意思。
……
第二天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，没想到刚起来，就听说大姐已经在府上等了一个多时辰。
大姐随了娘的强势，我对她是有些怕的，便赶紧梳洗打扮，心情忐忑地去前厅迎接。
谁知甫一见面，大姐就闻出我身上药味儿。
“韵娘，你生病了？”她拉着我打量，见我健健康康，她皱眉问：“病的是你丈夫？”
我点头，她更加不满：“才新婚就生病，怕不是个没福气的。”
我连忙屏退其他人，大姐问道：“你说实话，那初二真是个……”她下半句没说完，但我明白她意思，便默认了她的说法。
大姐浑身气势瞬间凌厉起来，她不愧是在宗室都如鱼得水的女子，让人打骨子里不敢轻视。
“我就知道，样貌家世样样不差，就算没什么本事，也不至于一直没听说要和谁家结亲。”她焦躁地来回踱步，“我还以为是初珩逸那前妻的缘故呢。”
初珩逸就是初大哥，可我却不知道他是成过亲的。
…7…
我茫然的样子让大姐连声叹气，在她看来我这般对夫家一无所知，就跟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蠢蛋没什么两样。
“这话理应不该由我说，”她道，“不过初家也没脸和你提起，我不说，韵娘你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。”
她接下来的话让我目瞪口呆：“你知不知道初珩逸是没有生育能力的？”
这话题对我这个刚过门的媳妇来说有些不堪入耳，但大姐身在宗室，见识过的比常人多些，又是为给我解惑，便也没什么顾虑。
“初珩逸成亲一年后才诊出来不能生育，初家都做好初珩逸与夫人和离的打算了，也给女方家准备了一笔不菲的补偿，结果初夫人死活不愿和离，彼时初家人还感激涕零，谁成想她是看上小叔子了。”
“每当初珩逸不在家的时候，这做嫂子的就老往小叔子那里跑，也传了不少闲话，但在当时还算不得大事。直到有一年初珩逸宴请宾客，初夫人喝了点酒，竟然当众撒起酒疯，追得初璟逸不惜投湖自保，事情闹大了，这才捅出去。最后还是太后压了消息，初家得以挽留几分颜面，不久初珩逸就跟夫人和离了。”
听了大姐的话，我之前想不明白的地方终于豁然开朗，比如为何初家更看重初璟逸的婚事，比如初璟逸为何会落下病根，还有为何他会说那句“嫂子不好”……
大姐握住我的手，面露担忧：“韵娘，我和你讲这些可不是嚼人舌根。初家情况特殊，你嫁进来前就这么多事，只怕以后也是波折不断，到时候初璟逸不光护不住你，没准还得拖你后腿。”
我不知如何作答。
“你若是为自己着想，那就尽早与初璟逸和离。”她说道，“先前端亲王压着，我不好作为，但现在你已成人妇，与端亲王再没可能，不如趁着还年轻，找个能真正依靠的。我夫家在江南富庶之地有些势力，给你寻个满意的亲事不成问题，哪怕以后想回京，我和你姐夫也有法子把你们弄过来。”
…8…
初璟逸勉强能下床，便裹成个粽子来找我。迎面正好撞上大姐，被她狠狠一瞪，吓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我追出来见到他这呆样，也来不及安抚，赶忙追上大姐。可她已经被我惹恼，更不愿意再给好脸，丢下句“好自为之”便离开了。
“她好凶哦。”初璟逸委屈地说，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强行压下心头烦躁，我闷声道：“她也是为我着想。”
“我也为韵娘着想，可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凶你。”他看起来很不服气，腮帮子也微微鼓了起来，因为生病而日渐消瘦的脸部线条终于有了弧度。
我“扑哧”笑出声来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想象不到初璟逸凶巴巴的样子。
初璟逸见我笑，又不知道我在笑他，也跟着笑起来，气氛缓和了些，我决定不再去想大姐的事，上前牵住他的手。
才出来一会儿，他手就变得冷冰冰的，就像是握着冰块一样，但他却十分留恋我的温度，反过来紧紧包住我的手。
没过多久，我们相互握着的地方便暖了起来，比之前更甚。
我还是回想起了和大姐的对话。
“韵娘，你可想清楚了，留在初家，相当于这辈子没了丈夫，多了个孩子。”
“孩子也分好多种，脾性顽劣者不在少数。”我说，“可初璟逸心性纯善，即使做孩子也是好孩子，更何况我不在乎什么大人小孩。丈夫的责任，甚至父亲的义务……哪怕他一样都不懂，我也会从头教给他。”
那之后大姐再没对这门亲事置喙过，没多久二姐也来了。二姐随爹，温温柔柔的，也很喜欢初璟逸。
“韵娘开心就好。”她说。
不远处，初璟逸正蹲在地上和外甥们大眼瞪小眼，扎在孩子堆儿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。
这样蜜里调油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，这一年里我确实教了他不少东西，他也学到了很多，最起码不再是之前那畏手畏脚的模样了。
初大哥都说，能遇上我是初璟逸几辈子修来的福气。
成亲不到半年我就有了身孕，等到待产那几天，初家上下忙前忙后，就连太后都特意派了宫里有经验的老人过来，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生。
出乎我意料的是，初璟逸不仅懂得什么是“父亲”，更懂得什么是“做父亲”，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，他满怀憧憬。
因为受到了精心的照料，生产的过程比我想得要顺利些，看着襁褓里的大胖小子，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。
太后身边的大嬷嬷带来了很多赏赐，但是她并未急着走，而是单独留在屋里与我说话。
“这都多少年了啊，”她感慨道，“初家可算盼来新生命了，这下香火得以延续，老太爷若泉下有知，也能安心去了。”
“不过韵娘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她道，“你也知珩逸对璟逸有多照顾，他们俩兄弟这么多年扶持着过来，感情可比咱们外人想象得还要深厚。珩逸多么好个孩子，只可惜老天不开眼，他这辈子都难有子嗣……”
“太后的意思是，既然都是一家人，而且韵娘你和璟逸还年轻着，以后肯定还会再有孩子，不如这个就划到珩逸名下，这样珩逸也算后继有人，将来……”
她没再说完，有人冲进来将孩子抢了去。
初璟逸披头散发，眼角发红，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，偏执中又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。
“这是我和韵娘的孩子，”他咬牙切齿、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谁也不许抢走。”
…（完）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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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了个小彩蛋，是主角女儿视角，400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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