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魔教教主前夫想与我再续前缘
魔教教主前夫哥×女主×青梅竹马小师弟
追妻火葬场文学,一发完
避雷:前世有强取豪夺成分
好久好久之前激情写的,现在填了坑发上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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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0…
我承认我挺惨的。
上辈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连姓氏都没有,靠在河边采藕为生。本想着混口饱饭就行,也不敢奢求别的,然而这世道对一个孤女来说实在太过坎坷艰难。
偏生我那对生而不养的爹娘巴不得将我早点害死,给了我一副怀璧其罪的好皮囊。没什么用,不过是多惹些是非,多受点委屈,多挨几份拳脚,多得罪了几个人罢了。
十多年来因为样貌而对我和蔼可亲的竟只有怡红院老鸨。
战战兢兢活到十六岁,某天在河边碰到上辈子的夫君。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个寻常公子哥儿,却没想到是个干大事的,杀人放火都是家常便饭。
把我掳走这事在他劣迹斑斑的人生中都排不上名号,甚至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还闪烁点暧昧的桃色光芒。
和夫君成亲以后过得好吗?好也不好。锦衣玉食有了,万人之上也有了,甚至为了让我不受轻视,夫君亲自传授我内力,我一个只会采藕的农家女,一夜之间便跻身江湖二流高手。
可我还是自戕了。
因为他残忍暴虐,嗜血成性。恩人一家待我恩重如山,仅仅因为反对我们的亲事,他说杀就杀,屠了个满门。
因为他生性多疑,脆弱敏感。我自认为对他一片坦诚,但是真心被他看在眼里便是九曲连环绕,所有付出背后都是算计。
因为他心胸狭隘,做事不留余地。属下不过多看我两眼,他便怀疑我红杏出墙,甚至还想将我赐出去以达到考验和折辱的目的。
这么折腾下来,有一天我骤然醒悟,人活着就是挣一口气,既然逃不掉这种任人作践的可悲生活,倒不如与世长辞。
自戕的那天,风很轻云很淡,可唯独缺了一点……
我睁开眼,对着太阳比了个中指,气沉丹田大声喊道:“惹静葭你个狗/娘养的就是个大傻/逼!大傻/叉!!我可去你木马的——”
“咣当”一声,身后有人跌倒。
我回头,师弟正一脸疑惑地爬起来问道:“那是谁啊?”
…1…
“师姐,你流泪了?”季润风凑过来说道。
我摸了摸,发现脸上确有一片湿润。
季润风从怀里掏出锦帕,给我擦了擦脸。师弟的锦帕一天一换,无一例外都消耗在我身上了。
“可是梦到什么了吗?”他旁敲侧击地问道。
梦到大傻/叉了呗!我在心底继续唾骂前夫,嘴上若无其事:“没事,风沙迷了眼睛。”
季润风伸手扳过我的脸:“啊?那我给你吹吹吧。”
我连忙站起身,转移话题。
“今日师兄师姐要回来吗?”
季润风点点头,“我爹说午饭前就能到。”
师兄师姐二人出去历练已有半年,一想到很快便能久别重逢,我格外兴奋,拉着师弟往回跑去。
回到师门,远远便见大包小包堆砌,两个挺直的背影正立在门槛外交谈着什么。
“师兄!师姐!”我大喊道。
两人回头,男的英俊端正,女的秀丽柔美,相貌有五分相似,正是阔别已久的师兄师姐。
“雨儿来的正好。”师姐说道,“我刚刚还在和哥哥争论,说你不爱粉色,应该把蓝色的留给你,他还不信。”
师兄挠了挠头,“可是这颜色和雨儿很搭啊……”
我凑上前一看,原来是一蓝一粉两匹上好的绸缎,我抱起蓝色那匹,笑嘻嘻说道:“还是师姐了解我,这蓝缎子我就收下啦!”
师兄叹了口气:“唉,你师娘和师姐都不穿粉色,要不这粉的你也一块拿走吧。”
我拼命摇头:“不要,我最讨厌粉色,留给润风吧!”
开玩笑,前世就是穿着粉衣被某个魔头看上的,这辈子我要从源头掐断孽缘,粉色……八十岁前我是不会碰了。
季润风怀抱粉色布匹,一脸委屈。五师弟路过,一脸戏谑:“春天到了,四师兄是打算穿应景点……哎呀!”
季润风在他屁股上结结实实来了一脚,随后阴沉着脸迈进门去。
季川峰是个不大的师门,门下一共五位弟子。除了老四季润风是师父亲生以外,其余四人都是他老人家心善,从外面捡回来收养的孤儿。
可以说没有他,就没有我这一世安稳顺遂的生活。
此刻师父正一脸凝重地听着师兄师姐从外边带回来的消息。
“你们是说……魔教教主惹静葭出关了?”
“噗——”
我一时没忍不住,将尚未咽下的茶水全数喷到了季润风身上。
师父回头瞪了我一眼,然后又瞪了反过来给我拍背顺气的季润风一眼,表情十分的恨铁不成钢。
我在心里一算,前世遇到惹静葭差不多正是这个时节,便暗自下定决心,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宅在师门里,哪儿也不去。
谁知师父突然开口道:“疏雨,润风,这次武林大会你们俩也跟着去吧。”
“啊?”我惊讶地张大嘴巴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“啊什么啊,隔壁山头的薛小姑娘都混出来名号了,你还有心情天天晒太阳睡懒觉?”师父说道,“这次必须去,不去就逐出师门!”
“这,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,季润风则打圆场道:“师姐剑法练得很是不错,此次必能一鸣惊人。”
师父捋着胡子,点了点头,说道:“疏雨虽然性情散漫,但武学上的天资不差,这次出门可一定要给师门长脸啊!”
这俩父子一唱一和,倒把我给定下来了。
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,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回房间。
“唉,疏雨这丫头除了懒和不爱出门,其他哪儿都好。”身后师父叹道。
季润风没有搭话,低头敛去目中光华。
庭院深深,几人合抱的梨花树开得正好。
有人倚在树下看书。
发觉我的靠近,他抬起头,展露出一副绝世无双的俊美面庞。
“阿鹊,”他朝我伸出手。
“来。”
我如同着了魔般向前走去,与他十指相扣,惹静葭手臂一卷,顺势将我带到怀中。
“怎么穿的这般少?”他亲吻我微凉的后颈。
我伏在他怀里没有动作,像一只温顺的绵羊。
他动作不停,从颈后一直吻到我的锁骨处,呼吸越来越急促,力道也逐渐加重——
“啪!”
我被压倒在地,喉咙处被一双纤长骨感的手正死死掐住。
“为什么?”
他垂下头,黑发如瀑,双眼赤红,早已不复谪仙模样。
“你竟敢背叛我——”
在窒息之前,我惊醒过来。
“真是造孽啊……”我呷了一口茶水,后背一身冷汗。
…2…
前夫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,导致我仅仅听到名字就做了半夜噩梦。
第二天精神萎靡地出门,季润风心疼得不得了,围着我上下打转。
“不碍事。”我安抚住他,慢慢悠悠爬上马车。师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,看见我的脸色,有些惊讶地说道:“我还以为雨儿你不愿去武林大会呢,没想到竟然会激动到失眠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,无力反驳,窝在角落里补觉。
最后还是季润风把我叫醒。
“师姐,醒醒,到客栈了。”他摇着我的肩膀。
我迷迷糊糊睁开眼,最先看到的便是师弟的脸。
少年容貌昳丽,眸子透亮,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蓬勃朝气,一颦一笑宛如阳光破云而出,与迷雾般阴翳神秘的惹静葭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他腰间悬挂着一个香囊,正散发出一缕淡淡的莲香。
那是我两辈子里做的第一个针线活,成品极差,好好的五瓣莲花被绣成了鸡爪,丑得我自己都想将它销毁了,却被师弟极为宝贝地留了下来。
跳下马车,我顿时呆立原地。
眼前这客栈不就是前世经常照顾我生意的恩人家开的吗?
“这是到哪里了?”我抓着季润风问道。
“莲花镇啊,有什么问题吗?”他一脸不解。
我震惊:“怎么这么快就到莲花镇了?”原来我这两辈子活动的地方一直都很近?
季润风被我搞蒙了,期期艾艾道:“按理来说是还要两日的,但是前段日子修了官道,所以……”
一位少女从客栈迎了出来,笑盈盈地问道:“几位少侠是要住店吗?”
这少女我面熟得很,她是前世恩人的女儿,曾与我情同姐妹。
我点头如捣蒜:“是的是的!”
少女噗嗤一笑,却知道我不是主事的,便静静等待其他几人回话。
“那就住这里吧,风景也不错。”师兄说道,“我刚刚看到东边还有一条河,上面全是莲花,晚上要不要去看看?”
我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:“不去!”
“又犯懒了是吧?年轻就要多走动走动。” 师姐点了点我的额头。
我欲哭无门,多走动走动,然后增加和大魔头偶遇的几率吗?我就是有九条命都不敢这么玩啊!
我朝季润风使了个眼色,他立马会意,挡在我身前,“大师姐,你就不要为难她了,既然她不想去,硬拉上她反而会破坏大家的兴致。”
话已至此,师姐也没有再说什么,我们走进客栈。
店内装潢摆设和前世一般无二,看得我满眼唏嘘。当年惹静葭将恩人一家灭门后,又在这里放了一把火,没人敢触他的霉头,这火便烧了五天五夜。
等到我终于求得他让我出门,这里早已化为一片焦炭,我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土石,哪里是人的遗骸,只能全收起来,整整装了三十九个坛子,并将他们葬在郊外一块风水宝地,每年清明都去祭拜。
即便是现在,我心里也始终怀着一份巨大的愧疚,认为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,毕竟如果没有认识我,他们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。
“师姐,尝尝这炸藕盒。”季润风给我夹菜。
恩人做的炸藕盒外皮酥脆,咬一口汤汁浓郁,是我前世吃过最美味的菜品。我曾经搜肠刮肚地用尽赞美之词,恩人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。
“都是阿鹊采的藕好呀。”
前世种种,那人那景早已如梦境般缥缈遥远。可是嘴里熟悉的味道却在提醒我,这一切还可以挽回。我已不是那个势单力薄的采藕女,恩人也不会再为了我的亲事仗义直言,惹来杀身之祸。
我突然很想大哭一场。
我们这次来的并不巧,正赶上恩人出远门。晚饭后,我借口与店里的姐姐一见如故,缠着她聊到很晚。
姐姐前世待我极好,充当了我人生中母亲的角色。我前世初潮时被吓得够呛,甚至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,慌忙间怀揣着全部家当跑到恩人家,哭着说死后这些都留给姐姐做嫁妆。
最后当然是闹了个乌龙,姐姐难得强硬地让我躺在她的床上,自己则为我洗裤子、熬姜糖水。
晚上我们二人相拥而眠,她告诉我葵水就是女子成人的标志,以后就可以嫁人生子了。她问我想不想嫁人,我说自己出身卑微,只怕嫁了人也不好过。
姐姐却说,人心都是肉长的,你对别人好,别人自然会对你好,真心要用真心来换。
我点点头,将这句话狠狠记在心里。
后来与惹静葭结为夫妻,虽不情愿,也对他的铁血手段十分惧怕,但一想到以后几十年都不得不一同度过,便还是强迫着自己对他敞开心扉。
奈何我的真心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。惹静葭的心压根就不是肉长的,是铁石做的,上面生着极为锋利的棱角,能把妄图靠近的人割得遍体鳞伤。
…3…
我从姐姐房中出来的时候,正赶上季润风背着柴火从外边回来。
“哎呀,怎敢如此劳烦少侠。”店小二赶紧上前将柴火卸下,一脸受宠若惊地说道。
季润风却笑得十分纯和:“既然师姐与你们家投缘,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。”
我将他招过来,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汗水,叮嘱道:“别干活了,明天还要赶路呢。”
少年点点头,握住了我的手,窗外明月高悬,他的眼底好似落满繁星。
“师姐,香囊已经不够香了……”他低声嘟囔道。
每年我都会采些的莲花莲子,将它们晾晒脱水,制成更容易散发香味的干花,再塞到师弟的香囊里。
“那等到入夏,我再去摘一些回来。”
“我陪你一块儿……”
他脸色微红,俯身飞快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。
“我去睡了,师姐也早点休息吧。”说罢,他便一溜烟跑远了。
我看着师弟落荒而逃的背影,耳尖发烫,胸腔里回荡着咚咚的心跳声。师弟的心思我何尝不知?有些事虽未点破,可双方早已心知肚明。
只是我有心从头来过,某些东西却如附骨之疽,总能跨越时光侵扰而来。
深夜,半梦半醒之间,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处幽静的庭院。
我与惹静葭的家。
冬天,地面覆着一层薄雪,我赤脚跑着,任由呼啸而过的北风撕扯着衣袍。
不知跑了多久,前方有人迎面走来,白衣胜雪,墨发如烟。
“惹公子!”
我扑过去跪在他脚下,颤抖着嗓音说道:“阿鹊考虑好了,阿鹊会一辈子跟随公子,求公子不要再生气……”
我茫然地抬起头,面前男人虽然衣着一尘不染,可周身总有股寒风都无法驱散的血腥气味。
“阿鹊回心转意了?”他笑容清浅,伸手将我托起,“阿鹊愿意留下,我十分高兴。”
“公子……”不知是冷还是恐惧,我颤抖着问道:“公子刚刚去哪儿了?”
他捧住我的脸,手指拂去我睫毛上的雪粒。我眼帘不住颤动,而他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模糊虚幻起来。
“阿鹊已经答应了,要永远陪在我的身边……”
他俯身吻住我的时候,我分明看见他耳垂上溅落的血点。
翌日清晨。
“最近睡眠不好?”师姐一脸怀疑地看着我。
我还没回答,师弟的脸已经腾地红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,师姐,都怪我昨晚……”他在最不该停顿的地方顿住。
师姐可疑的眼神在我与季润风之间来回飘忽。
我赶紧伸手捶了下季润风的脑袋,“别听他瞎说,小屁孩懂个什么……”
季润风不喜欢被人叫作“小屁孩”,他从小懂事而稳重,是长辈们口中“别人师门的孩子”。
我掀开帘子,轿外的少年蹙着眉,玉般的脸庞半隐在马车阴影下,显得有些阴沉。
“小屁孩,”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肩,“拉着个脸给谁看呢?”
季润风偏过头去,留给我一个后脑勺。
难得遇到师弟这般别扭的样子,我探出半个身子,手指捻起他垂在肩头的长发,用发尾搔着他的脸颊,嘴上还说个不停:
“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!”
“师姐,”他挡住我的手,声音带着一丝无奈,“我不过小你三个月罢了。”
我存心要逗弄他,笑嘻嘻道:“还不是照样要叫师姐!”
后背处突然多了一股力道,季润风伸手将我按在他怀里,他声音闷闷的,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。
“这次武林大会,我若成名,疏雨可愿与我结为夫妻,白头偕老?”
我心神不定地缩回马车里。
坐在另一边的师姐看了眼,有些奇怪地问道:“你的脸是撞到树了吗,怎么这么红?”
…4…
紧赶慢赶,我们一行人终于在三天后来到武林大会举办的小镇,由于要接待四面八方的来客,镇子里十分热闹,街道上的生意也很是兴隆。
我逛了一圈,带回来一堆玩意儿,又蹲在师弟旁边念叨:“这次来了很多名门大派的弟子,看着就实力不俗,应该都是各家佼佼之辈。”
如此盛况,我大概能猜出些缘由。魔教教主出关,未来少不得一片腥风血雨,江湖上人心惶惶,正派阵营亟待推出些未来可期的好苗子,好互相鼓励打气。
……又或者说是自欺欺人。
并非我瞧不起他们,实在是前世看多了正派人士们输得一塌糊涂的惨状。他们之中最顶尖的高手与惹静葭都是断崖式差距,谁也奈何不了他。
最可怕的是,惹静葭的真实年龄无人知晓,有传言他不老不死,魔教头子的位置坐得比皇宫里那位都要稳当。
季润风正仔细擦拭着怀中佩剑,认真虔诚的模样好似在对待心上人一般。他本就天资卓越,平日里又肯下苦功夫,若不是固执地陪我日复一日宅在师门,这江湖才俊之名早已有他一份。
“今年武林大会强者云集,你就不担心吗?”我试探道。
他停下手中动作,一本正经地答道:“遇强则强才是真本事,我若因为这个畏葸不前,还不如趁早回到山野当个莽夫。”
我一时噎住,少年人的心思总是理想而热忱,季润风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,自然想不到他嗤之以鼻的山野生活,却是我两世都梦寐以求的。
权力与力量的顶端,我虽未踏足,却领略过那里的风景,前世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并不快乐,我想换成师弟,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但我不会因此反对他的梦想,相反,我得更加努力,无论是保全自己,还是跟上他的步伐。
指尖一热,他不知何时握住了我的手,语调低柔:“哪怕是为了那个承诺,我也会全力以赴。”
师弟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,我借口跑了出来。
夜晚,集市上熙熙攘攘,热闹非凡。我却提不起丝毫游玩的兴致,心里一直想着季润风的事。
若是没有惹静葭,我肯定欢欢喜喜等着师弟来提亲,就如同最普通的怀春少女盼望着心上人那样。可问题是,惹静葭不仅存在,还十分高调,只要我还待在江湖一天,就不得不听别人提起他的名字。
前面摊位上摆放着造型各异的花灯,照得周围煌煌如昼,一位故人猝不及防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他算是季润风的一个远方叔伯,之前也来师门走过几回亲戚,关系不远不近,没想到这次也来了这里。
我们二人寒暄了几句,他问道:“我记得疏雨丫头以前不爱出门,怎么这次愿意出来了?难道……”
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瞠目结舌:“难道这回出来是想要认祖归宗?”
“师伯说笑了,”我说道,“我哪里还有别的亲人?”
他不以为然:“那是因为当时你太小,师父没告诉你,当年可是你父亲亲自抱过来的。”
我震惊不已,从没想过这一世还能听到有关家人的消息。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师兄却匆忙找来。
“润风出事了!”
…5…
万万没想到,我不过离开数个时辰,再回来师弟便已经躺在床上,不省人事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我的声音焦急得有些发抖。
“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,”师兄道,“只听说他和奇甲门弟子起了冲突,然后便被暗算。”
师姐叹了口气:“这毒砂掌之毒唯奇甲门特制解药可解,以润风的内力,毒素短时间内还入不了脏腑,一切尚有挽救余地。”
我们三人将润风托付给店家,便匆匆赶往奇甲门弟子的住处。路上,我想到师伯的话,便向师兄询问。
师兄没料到我会问这个,回忆了好一会儿,毕竟他当时年纪也不大,幸好还留有些印象。
“是个男人,”他说道,“带着兜帽看不清脸,感觉年纪不大。”
师兄说最令他记忆犹新的一点,就是当对方把尚在襁褓中的我递给师兄时,曾有一滴眼泪滴出,落在他手背上。
“现在想来,他应该就是你父亲,”师兄道,“我当时还觉得奇怪,既然难以割舍,为何又要将骨肉送出,毕竟那男人看着也不像是养不起孩子的人。”
我听着也非常奇怪,一时之间摸不到头绪。
不多时我们便寻到唐门下榻的客栈,远远就见到大堂里一群奇甲门弟子打扮的人正在用餐。听了我们的来意,其中一名弟子笑得十分狂妄。
他直言打出毒砂掌就是为了要季润风的命,这样武林大会上他们便少了一位有力的竞争对手。
没想到堂堂名门正派,也会有行事如此狠毒无耻之徒。话不投机,我们三人当即与对方打了起来。
奇甲门向来以暗器和毒药著称,而这几位弟子的武功路数更是诡谲之极,他们极少与人短兵相接,打不过就扔暗器毒药,相互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。而师兄师姐练得是光明正大的功夫,一时半会儿双方打得不相上下。
我无心缠斗,毕竟师弟那儿等不了太久,趁对面一时不备,我直接冲到那始作俑者身后,用剑柄点住他的穴道。
我将剑横在他喉咙处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解药给我们,不然就给我师弟陪葬。”
几个奇甲门弟子停下手中动作,面色阴沉地看向这边。突然,其中一人将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,放在嘴边一吹——
那声音曲调十分尖锐刺耳,不但让人思绪混乱,好像还有干扰内力的作用。在这奇怪声波的攻击下,我的手指也颤抖起来,隐隐有拿不住剑的趋势。
“你们就是……这样暗算润风的吗?”我气得咬牙切齿。
“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说到底你们都是小门派出来的井底之蛙罢了。”那弟子根本就不受声音的影响,得意洋洋地说道。
不光是他,就连其他唐门弟子也都安然无恙,可师兄师姐明显出现了内力紊乱的症状,情况开始往不利的方向发展。
我咬破舌尖,勉强稳住心神,手中剑一用力,弟子咽喉处便多了一道血线。
“最后再问一次,给还是不给,”我恶狠狠地说道,“不给就切了你的脖子,然后再送你这些师兄弟下去陪你。”
他又惊又怒:“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杀我奇甲门弟子……”
“噗嗤。”
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,哨音也顿了一顿。
我将剑指向下一个人。
季疏雨不是阿鹊,前世的笼中鸟,重生后无时无刻不在磨砺着自己的爪牙;又或者近墨者黑,身上沾染了那人的戾气,内心深处住着一个嗜血的魔鬼。
我发了狠,砍菜切瓜般将冲上来的人刺得伤痕累累。眼前是一片血红色,就连持剑的手也是,血腥味如此浓郁,那是因为别人的鲜血从我的鼻梁滑落到嘴唇。
我脑海里回忆起季润风的一颦一笑,他练武时的样子,他背柴时的样子,他红着脸的样子,他凝望着远方出神的样子……他是那样的年轻而鲜活,有梦想和抱负,有喜欢的人和自己的责任,他的生命不应该在最美好的年华戛然而止。
不应该像曾经的我那样。
“师妹!”师姐紧紧抱住我。
血雨模糊之中,出现了一道白色的人影,如冰雪般孤傲高洁,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。
他捻动银丝,弹指功夫那些奇甲门弟子便纷纷身首异地,死无全尸,施展如此残忍的手段后,又转身飘然离去。
好像只是位过客般。
“师兄,”我问道,“当年送我来师门的,可是那人?”
师兄仔细辨认那白衣人远去的背景,神情逐渐严肃起来。
“很像,无论气质还是身形。”
我闻言冷笑一声。
若果真如此,那师伯师兄之前的说法便错得离谱。
惹静葭怎么可能会是我父亲呢?
又是一年春天,凉风习习,卷着梨花在夜中起舞。
曾经的阿鹊坐在铜镜前,她脸上和手上全是鲜血,与现在的我如出一辙。
“你不就爱我这张脸么?”
她转过头,脸上数十道血痕纵横交错,像是爬满了蜈蚣。
“告诉我,恩人一家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
她眼睛里涌出泪来,硕大的晶莹顺着伤痕与血液融为一体。
只有我知道那有多疼。
…6…
我坐在院子里,季润风身上的毒已经无碍,可不管师姐喊了多少次,我始终都没有去屋里看上一眼。
她以为我在为杀人自责,可是上辈子与魔鬼相伴,又怎会在意手染鲜血?
脑中思绪犹如一团蜂窝煤,里面无数存放记忆的孔洞密密麻麻塞满了杂念,我深陷其中,已分不清前世今生,分不清阿鹊和季疏雨。
本以为随着阿鹊的死,那些前尘往事已经成为过眼云烟,不再是季疏雨的梦魇。
可若是他也带着记忆……我闭上眼睛。
他肯定记得。
否则他为何早早找到我,并将我送到季川峰?他若不插手,我多半还是依照前世命运,成为河边采藕的阿鹊,而不是师门里恣意妄为受人疼爱的季疏雨。
可是既然他还记得,又为何要这么做?背后有隐藏着何种目的?
我强迫自己思考下去,他还会来找我吗?还会再对我身边人下手吗?他……
“师妹!”
师姐晃了晃我的肩膀。
“润风醒了,他想要见你。”
……他已经来了,不是吗?
季润风脸色白得透明,甚至都能看到脖颈处青色的血管,他披着衣裳倚靠在床头,往日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。
“师姐……”他企图抓住我的手。
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,无视他投来的目光,淡淡问道:“身体好些了吗?”
季润风点了点头,愧疚地说道:“都怪我没用,连累了你。”
“你想这些作甚?好好养伤就是了。”我心绪纷乱,口气也带了几分烦躁。
他头低了下去,不再说话。
临走前,我突然问道:“我给你的香囊,你还留着吗?”
“在的在的,”他小心翼翼地说道,“一直都在这里,在我身上。”
他还想将它拿出来给我看,可这屋子我一刻都不想多呆,转身走了出去。
不将前世那些事捋个明白,我便不知该如何面对季润风,以及师门里的众人。
有那么一瞬间,我甚至想过不辞而别,抛弃一切,逃到一个遥远得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。
可这念头最后还是被我硬生生止住。我怎能就这么一走了之,任大家暴露在惹静葭的眼前?如果他对他们下手怎么办?
那天的事不知是谁走漏风声,现在江湖上皆传惹静葭将奇甲门弟子杀戮殆尽,是为给众人一个下马威。
出了这档子事,各门派纷纷将自家弟子召回,武林大会也举办不下去了。
临走那天,我远远瞧见了惹静葭的身影。
他被几位绝世高手拦下,周围人都知有一场恶战,纷纷避让。
师兄禁不住多看了几眼,自从上次发现惹静葭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后,他这几日便对其多加打听,可得到的结果全都是惹静葭最近才出关,根本不可能在十几年前跑到季川峰。
一旁季润风咳嗽几下,他身上余毒未清,又被我冷落几日,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低迷。
马车上,他几次想与我搭话,可都没有成功。一想到来时我们如胶似漆的模样,如此这般倒是讽刺。
他越是小心讨好,我越是感到精疲力竭。前世我毁容之后,本以为会从惹静葭那令人窒息的情意里得到解脱,不曾想他却变本加厉。
只是他虽不再强迫,而是选择与现在的季润风一样,即便床笫之间也放下身段诸多讨好。可他杀了我这辈子最珍重的人,又欺骗我那么久,即便我是菩萨心肠,也不肯再在他身边苟活片刻。
回到师门之后,所有人都看出了我与季润风之间的不对劲。
我拒绝与季润风多说一句话,平日里也避免与他有过多接触,任凭他夜夜伫立在我院中,我也不曾施舍他一分关注。
其他人不知我所谓何意,一开始还以为是少年人之间正常的磕磕绊绊,可时间一长,他们便看出了不对。
师父找上我,最近季润风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他操碎了心。我看着他鬓间多出来的几缕白发,心情十分愧疚。
归根结底,师父他们才是最无辜的。
我决定找季润风开诚布公地谈谈。
…7…
得知我愿意理睬他,季润风显得十分高兴。可当来到约定的地点,他却愣在原地。
不远处便是师娘的住所。
“师娘身体不好,常年深居简出,也不准我们去看望她,我也是最近才注意到……”
我叹了口气,意味深长地看向那灯火黯淡的院子。
“润风,你好像也很少去师娘那里呢。”
季润风脸色苍白,声音纤弱得似乎要被夜色压垮,“娘不让我去找她……”
“真的吗?”我转头盯着他,目光锐利,“你是师娘的独子,小的时候她拿你当命根子一样护着,怎么可能忍心这么多年将你拒之门外?”
“还是说,你们根本就不是母子?”
季润风目光幽暗,“师姐,你想多了。”
“呵,是不是我多想,随我去师娘那里一问便知。”我抬步朝前走去,却被他从身后死死抱住。
“季润风五岁便死于风寒,我在山下医馆偶遇正寻死觅活的冯氏,”他急切地想要解释,“并非我杀人顶替,只是她需要一个活着的儿子,而我需要可以光明正大呆留在你身边的身份……”
“那你又是如何可以扮作孩童长大?”
“南疆有一种极为珍贵的伴生蛊,将子母蛊分别种在人体内,子蛊宿主便会随着母蛊宿主同步生长,即使两人年纪相差巨大,返老还童也不过几瞬功夫。”
“母蛊送你来这之前便喂给你了,子蛊一直在我这里,直到遇见冯氏,我才有动用它的机会”
季润风,不,惹静葭如是说道。
“脸可以易容,说话可以变声,就连身材都可以通过缩骨功来改变,”我自嘲地说道,“这么些本事用来对付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,我真不知该荣幸还是后怕。”
“可即便这样,也还是被你发现了……”
“那天奇甲门弟子下榻的客栈外,你出现的时候,我闻到了香囊的味道。”我说道,“不过我本来只是存疑,小小地试探一下,你竟然安排个冒牌货与‘季润风’同时出现。”
惹静葭苦笑:“竟是我自露马脚。”
“也不只这些,缩骨功虽然可以让你改变骨骼形状,但总有改变不了的地方。”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,不愿意承认惹静葭此人,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里。
“‘季润风’的耳垂形状,与你的一模一样。”
惹静葭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阿鹊……”
“不许这么叫我!”
我将他甩到地上,抬脚狠狠踢向他的胸口。
“你真是……好样的!”我怒极反笑。
“还是惹公子会玩儿,阿鹊输了……季疏雨也输了……”
我拽起惹静葭的衣领,他静静地看着我,眼睛里浮动着根本不属于季润风的情愫。
“啪!”
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。
可是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下来。
惹静葭嘴角留下一丝鲜血,眼眸闪过一丝涣散,却说不上是心痛还是伤口痛。
“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?我不过是你漫长生命中的过客,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蝼蚁,何必揪着我不放呢?”
“我已经是个普通人了,”他目光戚戚,带有几分偏执,“这是我应得的报应。”
“这一世阿……师姐尽管选个自己喜欢的方式,我会尽我所能地弥补,哪怕师姐想要我的命都可以。”
“只求你不要再离开我……”
……
我没有要惹静葭的命。
我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,将他打得跟条死狗一样,就连师兄他们都认不出来。师父以为“季润风”做了非常对不起我的事,脸上的愧疚之意更浓。
这也是我没有选择杀了惹静葭的原因,十多年的朝夕相处,他早已不单单是惹静葭了。如果我杀了“季润风”,即便解释了真相,也只会让大家像师娘那般徒增悲伤。
在我心里,季川峰上的所有人,早已跟前世的恩人一家一样重要。
我来到季润风的房间,他这几天一直都躺在床上养伤。
他好像真的如他所说,变成了普通人,前世的惹静葭从不会这么脆弱。
“我打得你可服气?”
“师姐做什么都是对的。”他眉目低垂,让人丝毫想象不到皮下是位杀人如麻的魔头。
我眺望窗外,正值初夏,想必莲花镇早已一片缤纷。
“跟我走吧,”我说道,“你要弥补的又何止是我一人呢?”
“有人和我说过,真心要用真心来换。”
“你若真有诚意,那就先将前世欠下的血债刷洗干净。”
“但你要记得,这不是为了演戏,更不是为了我。”
“等到你学会如何与别人真心相待的时候,你我之间该如何弥补,我想,你自己就会知道答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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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蛋是男主视角以及少量二人后续,1500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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